“戀愛中的人，果然甜蜜。”衛簡看著俞疆，笑瞇瞇地說出了這句話。

他說這話的時候，語氣很正常，聽起來倒是真的像在感嘆。

可是，程九思卻怎麽聽都覺得不對勁兒。

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，總之……怪怪的。

……

這頓飯持續了一個多小時，後來基本上都是衛簡和俞疆兩個人在聊，從廣告聊到設計，兩個人總是有新的話題。

程九思能聽出來，衛簡分明是在刻意地迎合著俞疆的觀點。

意識到這一點以後，她的心情有些覆雜。

曾經衛簡從來不會迎合別人，她記得他說過最討厭的就是應酬，最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裝孫子，因為一向都是別人在他面前裝孫子。

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囂張，程九思現在還記得。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那樣張揚不羈的他。

沒想到，時隔三年，他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
莫名其妙地，程九思竟然有幾分失落。

這頓飯結束以後，他們三個人就和衛簡道別了。

衛簡彬彬有禮地和他們說了再見，然後就回公司繼續忙了。

他的視線幾乎沒有在她身上做停留，很快收回來，轉身離開。

**

剛剛回到酒店，程九思就躺在床上睡過去了。

她腦袋裏很亂，完全沒有頭緒。想要避免煩惱，最好的辦法就是睡覺。

程九思用被子蒙住頭，睡得天昏地暗。

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晚上七點鐘，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。

蘇木不在，想來應該是去吃飯了吧。

程九思從床上起來，揉了揉眼睛。

睡了一個下午，她的心情依然沒有平靜。

她很想找點兒事情做，讓自己徹底放松下來。

在法國的這三年，程九思學會了喝酒。

是喝酒，不是酗酒。

她時常會喝紅酒，或者白蘭地，馬提尼，基本每次只喝一杯。

喝完酒以後，整個人都能放松不少。

喝完酒再做設計方案，也總是會冒出來新的靈感。

或許……應該去找點兒酒喝？

程九思去洗手間收拾了一下自己，然後就拎著手挎包出門了。

酒店就在江城的市中心，附近有酒吧一條街，程九思很快就找到了一家，然後走進去。

她在吧處坐著，要了一杯手調雞尾酒，安安靜靜地喝著。

喝酒的時候，也有不少人上來和她搭訕。

程九思長得挺漂亮的，她不是那種前凸後翹的美，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，她長了一張性冷淡的臉。

她身材也不好，胸只有A，但是這依然不能阻擋男人喜歡她。

她這樣的長相，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。

上來搭訕的有三四個，程九思都一一禮貌地回絕了。

好在這幾個男人都不算流氓，被她拒絕以後也沒有過分地糾纏。

……

程九思在酒吧的吧臺處坐著喝了兩杯雞尾酒，用了差不多四十分鐘的時間。

喝完酒以後，她整個人的確放松了不少。

結過賬以後，程九思就準備離開了。

她低著頭朝著酒吧的門口走去，卻不小心被人撞到了後背。

後背上一陣疼痛襲來，程九思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，然後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
——怎麽是他？

程九思從沒見衛簡這樣狼狽過。

他頭發有些亂，額頭還掛著汗珠，整個人醉醺醺的，身上都是酒味。

程九思記得，衛簡應該挺能喝的。

他現在醉到這種程度，究竟是喝了多少酒？

看他這樣子，走路都不穩了。

“你……沒事吧？”程九思擡起頭來看著他。

“是你？”衛簡揉了揉眼睛，突然笑了：“怎麽在這裏都能碰見你，煩不煩？”

最後三個字裏，帶著濃濃的厭惡。

程九思聽完之後有些受傷，胸口悶得慌。

她正楞怔的時候，衛簡已經一把將她推開，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走了。

程九思看著他走路的樣子，忍不住跟了上去。

她擡起手扶住衛簡，抿了抿嘴唇，對他說：“還是不要喝太多酒了，對身體不好。”

“呵呵，我耳朵出問題了？”衛簡回過頭看著她，眼底掛著諷刺的笑，“你不是應該巴不得我喝死嗎？”

“……你誤會我了。”程九思下意識地否認。

她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，以前沒有，現在沒有，將來更不會有。

“只是覺得，喝這麽多對身體不好，你以後註意一點吧。”程九思仰起頭來看著他，一番話說得很認真。

“註意一點？”衛簡又是一聲冷笑，“現在一個公司的人等著我養，如果我不裝孫子跟甲方喝酒，我特麽就要喝西北風了——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，走到哪裏都有人靠？”

程九思從來沒有想過，有朝一日能從衛簡口中聽到這樣的話。

聽完他的這番話以後，程九思整個人都楞住了，好長時間都沒出聲。

她不知道該怎麽接。

因為，她認識的那個衛簡，是從來不會為了別人委屈自己的。

這三年裏……他真的變了很多。

“對不起，我沒別的意思。”沈默了很久，程九思終於開口：“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。”

“你以什麽樣的身份提醒我？前妻？”衛簡再次甩開她的手，“現在你我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，離我遠點兒。”

“……”

程九思早已經習慣了衛簡對她糾纏不放的模樣，如今他突然變得這麽冷淡，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感。

“你現在這個樣子，一個人走路很危險，萬一再撞到別人怎麽辦？”

想了想，程九思還是決定不松手。

她死死地抓住衛簡的手腕，然後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。

程九思打開後排的門，將衛簡推進去，然後自己也坐到了車上。

“二位去哪兒？”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著他們，發問。

“你家地址是哪裏？”程九思對衛簡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。

“住了一年多的地方，你不知道？”衛簡醉醺醺地看著她。

聽到他的回答以後，程九思楞了幾秒鐘。

她沒有想到，衛簡竟然還住在那邊。

回過神以後，程九思對司機報上了地址。

**

一路上，她都沒有和衛簡說話。

衛簡也不像之前那樣纏著她和她說話了。

他側過頭看著窗外，程九思看著他面部的線條，眼神月離開越覆雜。

若不是親眼所見，她絕對不會相信衛簡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
分開三年，他面部的線條都成熟了不少，曾經的稚氣已然消失不見。

她一直覺得衛簡不學無術，腦袋裏沒有東西，沒想到他竟然在衛家落敗以後獨自創業，還做到今天這種地步……

程九思突然覺得，自己曾經對他的偏見，似乎太多了。

二十五分鐘以後，出租車在單元樓門口停下來。

程九思從包裏掏出錢來付給司機。

她付錢的空檔裏，衛簡已經打開車門下車了。

程九思著急得很，來不及拿司機師傅找她的零錢，就跟著下車去追衛簡了。

衛簡走得很快，程九思腳上穿了高跟鞋，追起他來非常困難。

不過好在還是追到了。

“你怎麽還不走？”衛簡側過頭看了一眼程九思，說出來的話比剛剛還要不耐煩。

“我……”程九思咬了咬嘴唇，“送你上樓就走。”

程九思話音剛落，電梯已經到了一樓，衛簡完全沒有理會她，直接走了進去。

程九思見狀，立馬跟上他。

衛簡醉得很厲害，腳步都不穩的那種。

創業的這幾年，他總是逃不開這種應酬的場合。

雖然他不喜歡，但是為了公司的前途，他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
中國本身就是酒桌文化，談生意基本都是要靠喝酒的。

衛簡雖然酒量不錯，但是也架不住一次喝兩瓶白酒。

創業的這段時間，他已經快把胃喝壞了。

不過，看著公司的業績越來越好，他覺得自己喝酒還是有效果的。

如果沒有自己創業，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建立一個公司、保證公司的正常運營，要付出多少努力。

曾經他還嘲笑衛繁沒有商業頭腦，現在再回想起來，那個時候的自己，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。

電梯很快停在了12樓，衛簡出電梯的時候依然跌跌撞撞的，好在程九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。

走了幾步，就走到了家門口。

門上是密碼鎖，程九思站在門口，擡起手來，試著輸入了一下密碼，門竟然就這樣開了。

……都過去三年了，他竟然沒有改密碼。

程九思有些驚訝，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了。

她扶著衛簡走進房間，看著他在沙發上躺下來。

衛簡額頭上一直在出汗，身上的衣服也已經亂了，領帶歪在一邊，看起來有些邋遢。

程九思輕嘆了一聲，動手為他將領帶解下來，接著又為他脫下了外套。

程九思剛剛做完這個動作，就被衛簡抓住了手腕。

他用的力氣很大，程九思疼得皺起了眉頭。

“又是進門又是脫衣服的，怎麽，是想回味一下跟我打炮的滋味兒？”

他姿態輕佻，說出來的話也極為惡劣。

程九思聽完以後，微微一楞，反應過來以後立馬搖頭否認。

“你別誤會，我只是看你一直出汗，所以——”

“就算你想打，我也不睡你。”衛簡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，同時將她的手甩開，“老女人，呵。”

“……”聽到衛簡這麽說，程九思有些受傷，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。

她張了張嘴唇，想說什麽，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。

最後，她只能轉身，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。

之前她聽人說過，蜂蜜水是可以解酒的。

衛簡喝成這樣子，還是要喝點兒東西解解酒比較好。

程九思來到廚房，打開冰箱，翻找了半天，都沒找到一點兒食材。

冰箱裏空空如也，只放著幾瓶啤酒和礦泉水。

廚房裏也很冷清，應該是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。

程九思嘆了口氣，沒辦法，只能去樓下的超市買了。

她記得，隔壁單元的一樓有一個超市。

程九思沒有和衛簡打招呼，直接離開了。

衛簡躺在沙發上，聽著關門的聲音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。

程九思走後，他起身，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。

這樣的生活，他已經習慣了。

每天喝多了以後找個代駕把他送回家，一個人躺一會兒然後去洗個冷水澡。

洗完澡以後能稍微清醒一點兒。

……

程九思匆匆忙忙地下了樓，然後來到超市裏，將煮醒酒湯的食材全部買了一遍。

接著，她又買了一點兒基本的食材。

速食面，雞蛋，還有幾樣青菜。

買完以後，程九思拎著購物袋回到了單元樓。

程九思進門的時候，衛簡剛剛洗完澡。

她剛打開門，就看到衛簡裹著一條浴巾站在對面。

程九思當下就漲紅了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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